嘉靖三十八年,钱渊归京回了都察院,多次和同僚聊起东南通商事,也的确赞同展示以御史辖之,后来孙丕扬南下就是以福建巡按的身份主持泉州通商。
之后钱渊也很快察觉到了问题,就此闭口不谈,但都察院那帮御史很来劲……这是扩大都察院影响力的好机会,即使是时任左都御史的周延也很感兴趣。
郑若曾眼角余光扫了扫恍然大悟的唐顺之,这出戏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!
主角唐顺之就不说了,居然会忘词,一点基本素质都没有!
配角孙铤也不咋地,用力太过显得不够自然,而且还想抢戏!
纵观全局,反而是反派王本固大放异彩。
虽然知道不可能,但看王本固神情焕发的模样,郑若曾都要猜测这货是提前看过剧本的。
唐顺之也终于反应过来了,就是这个话题……要不是知道钱渊和王本固有仇,都要猜对方已经被策反了!
一直到王本固说完,唐顺之转头看向郑若曾,“孙叔孝于泉州设市通商,如何辖之?”
郑若曾犹豫片刻,拱手道:“孙叔孝身为福建巡按,不受泉州知府管辖,发放通商文书,护卫商路、港口,以当地县衙收缴税银,去岁九月,孙叔孝递交税银入户部太仓库,其中地方二成,户部八成。”
唐顺之迟疑的曲起手指敲着桌面,这句话显示了孙叔孝在福建泉州堪称一手遮天,没办法,背后有随园,身边有戚家军,头上还有个随园大员福建巡抚吴百朋。
孙叔孝在泉州几乎将所有权力都笼在了手中,最关键的发放通关文书和收缴税银两项,全都是孙叔孝直接负责的,只不过福建、广东还偶尔有海盗来袭,出海贩货的船只数量没办法和浙江这边比,税银相对来说比较低。
长时间的沉默后,唐顺之微微摇头,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,长叹道:“老夫已然年迈……”
“未过花甲之年,荆川公何以言老?!”孙铤咬着牙高声道:“谁不知道当年赵大洲欲乱浙江一省,难道要重蹈覆辙吗?”
王本固都懒得辩解了,心想朝中都言随园中尽皆人杰,这话也未必对,至少这位孙文和就不怎么样。
郑若曾暗暗点头,孙铤这几句倒是符合其做派,算是今天表演的亮点。
“时移事异,赵大洲为此丧尽声名,但那是源自当年华亭、分宜之争。”唐顺之疲惫的摆摆手,“如今朝中何人不知东南税银之重,就算是赵大洲重返两浙,亦不敢再行此举。”
看了眼满脸通红的孙铤,唐顺之轻声道:“虽未过花甲之年,但已然精血尽丧,如今勉力支撑也不过回光返照而已。”
这话说出口,除了知道实情的郑若曾,谁都不肯信,这老头刚才训斥众人,中气十足,哪里像是快死了的人?
唐顺之神色淡淡,“去年末呕血数升,延请数位名医,若是即刻归乡,还有一两年,如若……去岁吾儿哀求,但老夫坚守其位……”
“也好,也好……”
“随园众人,大都未过三旬,尚有时日,老夫是陪不起他们了……”
“也好,也好……”
“儿媳去年身孕,老夫此刻致仕,说不定还能看一眼孙儿……”